咖啡馆的灯光昏黄，我依旧坐在窗边，沉默地拼合着那些破碎却逐渐清晰的图景。
突然，座位对面传来一阵极轻的声响。我抬头，一个熟悉的身影悄然坐下。
他衣角微微摆动，恍若昨日。那标志——圆环套三角形——再次出现在我视线中。
我只是看着他笑，早知道他会来。整整一天，我都在这家店等他。
未等他开口，我就先说到：“为什么你总能知道我的位置？”
他那熟悉的声音如影随形，然而却并未直接回答我：“恭喜你，获得自由。”
我轻轻点头，只淡淡回了一句：“谢谢。”
不论他是敌是友，经历过这一年的锻炼，我已经能坦然面对一切。
他依旧静静地看着我，似乎在等待我继续思考。“你觉得真相还有多远？”他轻声问，眼神中带着一丝深意，听不出是嘲讽还是期待。
我缓缓开口，仿佛在讲述一个无法终止的寓言：“灰域节点，龙岗节点0的收集机制……它们不只记录行为与生理反应，还试图通过行为预测与偏导调控，反过来影响意识。科索沃的Ghost Port，以及散布世界各地的灰域节点，共同支撑着一个庞大而隐秘的系统。每一个节点既是孤岛，也是联结。”
他略一点头，像是在确认我的理解。“那你，打算怎么做？”
我目光穿过他肩后的窗，落入那片缓缓流动的车河：“制造扰动。”我微笑着说道。
他笑了笑。“你比之前稍微进步了一些。”语气平淡，唯有他面具下隐约可见的瞳孔轻轻收缩。
“但你知道吗？”他突然换了个话题，“你以为你在打破一个系统，其实，你正在建立另一个。”
我看向他，眉头微蹙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你以为你在反抗，其实……也许只是在另一个系统的引导中前进。DA，‘帷幕’，你以为你理解的那部分，未必是真相。你要打破的局，或许正是另一个更大的局的一环。”
他的每句话都像敲击在我骨骼上的石子，不响，却震颤。那种被看穿的感觉，让我后背发麻。
沉默缓缓渗入对话的缝隙。我低下头，耳边仿佛只剩自己心跳的回响。那一刻，我仿佛坠入深海，耳边只有自己压抑的呼吸和心跳。
那种压迫感愈发强烈，仿佛他的一句话点中了我心底某个深藏已久的恐惧：我的选择，真的只是我自己做的吗？ 我突然觉得自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，每一丝行动，每一个思考，似乎都在某种安排之中。
他继续开口，声音沉稳且带着几分挑衅：“你确定，这是你的选择？” 这句话仿佛成了烙印，深深刻在我的心里。
我闭上眼，思考了很久。我想起了一路走来，经历的坎坷，艰难的抉择，我独自在出租屋的挣扎，这些我都熬了过来。还有那些曾为我提供帮助的人——无论是散落天涯的朋友们，还是对我悉心指导的艾琳娜教授。我慢慢理清自己的思路，终于得到了答案：
“成长和看清，并非是‘提前发生’的，而是‘事后’的觉醒。如果我没有去反抗，那些脑海中无休止的可能性将让我不断埋怨当时的自己。最后的失落，没头没尾，追悔一生。这条路，无论是局，还是巧合，我都必须走过。”
他轻轻一笑，那笑容像是意外，又像早就等到了这个答案。“原来如此。”
他缓缓起身，迈步离去，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：“那就用你认为正确的方式，大胆去做吧，刘博士。”
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，看着那枚圆环套三角形的标志，心中却突然泛起一丝熟悉感。那种感觉很淡，但真实。陌生，却温暖。
他就是那个穿着黑色风衣、低垂帽檐，曾称呼我为“刘博士”，向我递出纸条并指引我去龙岗废弃工厂探查的“神秘来客”——黑衣人。
他，似乎和母亲一样，都是“帷幕之外”的人。
不过，无论如何，他都不会是敌人。至少现在不是。但他为何协助我？我心中已有模糊的答案。
脑海中依旧回荡着他的话，想着之前的所有线索，我突然间恍若明了：
——他……是那个人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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